编辑说侠士是曾真实存在于古代社会的一个群体。他们勇略过人,不拘于世而又有着融入众生之间的世俗温情,期待被赏识。从《史记》中记载的侠士身上,我们可以看到民间对英雄的期待,也可以看到传统英雄的形象符号。请看——李白著名诗篇《侠客行》,引朱亥、侯嬴二人之事,以气贯长虹之势滔滔而来,正所谓“千秋二壮士,烜赫大梁城”,有此壮举,侠骨自当流芳千古。《史记》中有其人其事的记载与评论。太史公为侠士们立传,不吝笔墨,《史记》中饱含的侠肝义胆、正气凛然、悲壮决绝的侠士精神,正是中国式英雄的内质与表征。从《史记》的叙述中,可见当时社会主流文化对于侠士精神的限定。侠士精神,关联“义、德、忠、信”等宽泛的品性特征。曾国藩《求阙斋读书录》中说,《史记·游侠列传》的侠士有三类:“布衣闾巷之侠,一也;有土卿相之富,二也;暴豪恣欲之徒,三也。”这是一种结合身份的侠士分类,《史记》中所呈现的大多为布衣之侠。在《史记》的叙述方式下,他们的特性不是简单局限于阶级和品性,其无奈与失落也在细节中展露。在《史记》中,侠士的登场介绍是由出身开始的。大多数侠士来自市井,《史记·魏公子列传》中侯嬴的身份是较卑下的,“年七十,家贫,为大梁夷门监者”,而朱亥也不过是一介屠夫。《史记·游侠列传》中的朱家和郭解,《史记·刺客列传》中的荆轲、聂政等人,也大都来自民间,并非出身于贵族卿相。这些侠士虽出身低微,但都有其过人之处,印证了“高手在民间”的说法。这是中国式英雄书写的惯用模式,取材于历史,也为民众所喜闻乐见。《史记·魏公子列传》中,朱亥、侯嬴被赏识,并非偶然。二人被魏公子所请之时就不是无名之辈。他们既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,亦非纸上谈兵的书生,而是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能力与魄力。侯嬴虽然身份低微,但声名在外,所谓“名”,是他被赏识的第一步,绝非一夜而就的虚名。朱亥在击杀晋鄙时使用的武器是袖中所怀的足足四十斤“铁椎”,且他善于使用这一武器,一举便能椎杀晋鄙,这将其神力刻画到极致,其异于常人处昭然可见。同样,《史记·刺客列传》中的侠士亦皆有过人之处,如曹沫有勇力,专诸视死如归,豫让能改装易容忍辱负重,荆轲“沉深好书”、有勇有谋,田光“智深而勇沉”。侠士行事往往有着相通的信条,“忠、信、仁、义”乃至“孝”等都是侠士品性当中不可或缺的部分。他们忠于所事之人,重义重承诺,无惧于死。他们坚守底线,时常表现出不同于凡俗的举动,不为世人所理解。比如,朱亥、侯嬴二人时有倨傲无礼之举,但二人皆不是争名夺利之徒,他们相互配合,各施所长,完成传世“双簧戏”。又如,荆轲嗜酒,常饮于市,酒酣而歌,举止疏狂。事实上,他们无礼荒诞的举止,正彰显出侠士群体的不拘于世、狂狷桀骜。正因为出身于民间市井,他们往往等待着被赏识,面临着被选择的无奈。他们是孤独的,于是以这种异于常人的行为释放自身感怀,这也正是侠士精神悲剧性的体现。所谓“士为知己者死”,但位高权重的政客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侠士个体的“知己者”,而往往有求于侠士,不以身份阶级落差为意,请之以礼。这样的举动将其礼贤下士之名传于天下,使天下侠士入其彀中。此时的侠士,处于被动的状态。《左传》中有“锄麑触槐”一事,锄麑被晋灵公派去刺杀赵盾,但他发现赵盾是个忠臣,于是触槐而死。《左传》中借锄麑之口言:“不忘恭敬,民之主也。贼民之主,不忠。弃君之命,不信。有一于此,不如死也。”锄麑未尝不知晋灵公无道,但所事之人并非他能随意选择的,失信于人有违其准则,最终只有以自我毁灭的极端方式化解忠信的矛盾。反观朱亥与侯嬴,所尽死而效命者为信陵君,此乃二人之幸也。在《史记》所记录与描述的时代,侠士总是面临忠、义、信等不能顾全的矛盾,这也体现了他们的无奈与悲哀。这些狂狷的侠士,将以什么样的方式终结?故事结尾惊人地相似,传奇的终结往往伴随着消亡的号音。本不容于世的侠士以高傲的姿态观望人间,却又忍不住参与世事,纵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。最终,他们在最耀眼的一击之后,无论是功败垂成还是功成名就,都走向了悲壮决绝的结局,似乎这才足以与其相配,使其成为不朽。在那样一个遥远的时代,他们的故事与精神让人想起远古荒原上石器野性而沉重的敲击,短促但有力,在喧嚣纷乱的时代里熠熠生辉。《史记》中所刻画的侠士形象,虽难免有同质化的倾向,但是,从《史记》的叙述中可见太史公对侠士精神的钦佩和赞誉。这些“草根”侠士,反映出民间对英雄的期待。正所谓“大隐隐于市”,深藏于市井中的侠士,有着融入众生之间的世俗温情,又难掩其光芒,最终踏上“有为”的道路,这正是古代英雄传统的体现。 (来源:《语言文字报》公众号)